谭秦东因在网上发文吐槽鸿茅药酒或含毒性而被内蒙古凉城县公安局跨省抓捕,此事一出,天下哗然。掐指一算九年光影恍惚掠过,还是熟悉的剧情。
2017年12月,具有专业知识背景的医生谭秦东发表了《中国神酒“鸿毛药酒”,来自天堂的毒药》,文章从心肌的变化、血管老化、动脉粥样硬化等方面,想说明鸿茅药酒对老年人可能造成伤害。
2018年1月,内蒙古凉城警方以“损害商品声誉罪”跨越大半个中国地图带走了谭医生。
轻拨时间的轮盘,让我们穿越回2009年。
2009年2月12日上午09:38,王帅以网名“pp_105”在天涯论坛发表了一篇名为《河南灵宝老农旱绝招》的帖子,图文并茂地讲述了灵宝政府发奖金号召羊吃麦苗、砍光果树等消息,质疑政府违法征地。帖文引起广大网民狂顶,一天内有回帖百余条(目前此帖共有392 1条回帖),迅速登上了诸多门户网站及论坛首页,引起了广泛关注。
20天后,身在上海工作的王帅被远道赶来的灵宝警方以涉嫌诽谤、污蔑政府抗旱不利为由拘捕。
谭秦东和王帅有着相似却又不同的经历,相同的是他们都“因言获罪”,被异地强制拘捕,都通过网络被世人所知。不同处在于,王帅匿名批评质疑家乡政府行为,谭秦东给凉城纳税大户挑刺。被拘留后,王帅与后辈比较,他既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王帅在拘留所渡过了短短八天,能够重见天日源于其家人乖乖清除了地里的果树。始于网络,终于网络,王帅“出狱”后没有屈服——灵宝公安局要求他保持沉默,每俩月上交一封思想认识,他选择继续在网络阵地上抗争。后来,大量网站纷纷转载,人民网、中国青年报等主流媒体跟进报道。2009年4月14日王帅做客CCTV《新闻会客厅》栏目,《新闻1+1》相继做专题节目,4月17日,灵宝市公安局局长亲赴上海给王帅道歉,还有送上783.93元的国家赔偿。
相比之下,谭秦东显得更可怜可敬。三个月的羁押以及凉城警方介绍的本地律师不停在耳边游说,他自己差一点就动摇认罪了。比起灵宝警方,凉城至少在程序上正规许多。公安立案、检方批捕,移送审查起诉,一气呵成,起码没有犯灵宝警方那般任性的错误(政府不能成为诽谤罪的对象)。谭秦东获得舆论支援少不了鸿茅药酒公司的严正声明,全拜对手扶这一手,轰轰烈烈地舆论讨伐战上演了。
4月17日,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检察院通报“谭秦东损害鸿茅药酒商品声誉案”:案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并指令凉城县人民检察院将该案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并变更强制措施。
王帅发帖案最终以警方认错,违法征地相关人员被追责落下帷幕,风暴中心的王帅本人如愿回归平静生活。取保候审走出看守所大门的谭医生松了一口气,等待他的会是公正的结果吗?我想会的,理想结果即凉城检察院做出不起诉决定,公安撤销案件,依法获得足额赔偿。
很多年前,有同学问历史老师,我们为什么要学历史课?老师放下书本说,反思过去,掌握当下,预见未来。九年间中国法治进步明显,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执政以来不断强调依法治国的重要性,“全面依法治国必须紧紧围绕保障和促进社会公平正义来进行”,“要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如果以公平正义为价值标准,王帅、谭秦东们感受到的无疑是惊恐、失望、怀疑之后的拨云见日,我不敢断言伤痕会随着时间消弭,唯愿他们,以及每一位共和国公民仍能对未来抱有信心。社会前进中的希望在于,发生错案及时纠正并从中反思,保证前车之鉴不再犯,始终让公权力关在笼子里,让公民权利不受公权力侵犯,人们活得有尊严,有安全感地活着。
另一方面,现实再次告诫世人,公民的批评、监督权利不应被肆意践踏,处于强势一方的企业应对网络舆情时要有正确的心态和方法,错误的处置只会适得其反甚至激化矛盾。一言不合就要抓人,不但杀鸡儆猴没起到作用,自己反倒被砸了脚,毁了口碑折了形象再想挽回难上加难。网络时代的舆情影响力不可小视,尊重、敬畏网民的言论自由,学会如何合法合理地处理负面舆情民意是所有企业、政府的必修课,堵不如疏,要有一个开放的心态来面对正常的网络舆论监督,有则改之无则加勉。